成都看展记 - 四川博物院篇
终于放假了,这半个月时间当然要好好利用起来。
首当其冲的就是逛博物馆。正所谓“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可以想像在南朝佛教是多么兴盛,佛教文化也必然之发达,那其佛教造像水平也就非常高。
第一个去的就是四川博物院,这里馆藏着不少南朝造像,能让我进一步了解到南北朝造像的差异和源流。第二个去的是成都博物馆,可以算是对四川博物院南朝造像的补充。
四川博物院
在去造像展厅之前,没想到四川博物院还有一个张大千的独立展厅。这意味着什么?张大千可是在敦煌花了三年临摹壁画的大画家。虽然有人提出他临摹壁画过程中是对壁画有损坏,但是我认为与其让壁画放在那里被盗走或者被大自然摧毁掉,还不如让更多的人们看到更有意义些。于是我意外收获到了一场间接的敦煌壁画展。
张大千的临摹画像可谓是十分用心,颜料也是使用了矿石研磨,再进行不断调色,所以这些佛菩萨形体生动,衣纹细致立体。无奈还没有对壁画开始进行学习研究,所以暂时不能讲出什么门道来。
所以还是回到造像上面吧。
佛身
四川博物院的南朝造像厅,一进门就是一墙的佛身(上图),可别小看这一墙的佛身,包含着不少信息的。
前两尊都是着通肩袈裟的佛身(上图),从衣服纹理来看可以说能看到贵霜迦腻色伽王之后到笈多王朝之前的秣菟罗造像的影子。同样是沙石材料,同样是通肩衣,同样是衣服贴体,有意突出人体结构,衣纹线条为通体的凹刻线,细而流畅,但是衣服材质看起来并没有追求轻薄,从下摆能看出是穿着有两层以上的衣。特别是第二尊像,从领部下沉呈U形以及内着僧祇支,所以第二尊应该是属于“褒衣博带”演化式的袈裟风格。与北方受犍陀罗风格的影响相同,南方也是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来自秣菟罗风格的影响。
第三尊是一尊本土化的佛身像(上图),这就是“褒衣博带”式袈裟造像。这一尊像,佛衣看起来厚重,胸前有外露的结带,右领襟敷搭在左肘部,从手臂的位置可以推测出右手结无畏印,左手结与愿印。
这一尊像(上图)同样也是“褒衣博带”演化式,胸前U形的领口,但是与前面讲的那一尊有一个很明显的区别,这个区别是什么呢?那就是衣服纹理的雕刻工艺,之前的那一尊衣纹使用的是凹刻手法,这一尊的衣纹是用凸起的线条来表现,类似泥塑中贴条的技法。
最后一尊通肩衣佛身像(上图),有意思的是身体的衣纹使用的是凹刻线技法,而手臂的衣纹用了类似犍陀罗的写实手法,衣服厚且贴体。
虽然博物院把这几尊的时间都定为萧梁时期(公元502 - 557年),但是通过翻阅资料,较早出现“褒衣博带”演化式的是大通元年鄱阳王世子造像(公元529年),那么上面几尊U形领口的造像也大致是晚于公元529年所造的。
在一墙的佛身像的对面,是一尊坐佛造像。佛首丢失,内着僧祇支,外披“褒衣博带”式袈裟,结跏趺坐,悬裳呈中央对称性,与北魏的层叠得华丽相比显得简洁精致。同时注意到有一块搭在右肩上的部分,看似具有半坡式袈裟所具有的特点,但是其他部分又不似,比较让我费解。同样费解的另外一个地方:在造像敷搭在左肘外侧部分上有一个结(下图)。这个结我暂时没有在其他造像看到过,所以并不知道雕刻这个结的作用和意图。
佛首
在四川博物院能看到不少的佛首(下图),这些佛首给我的感觉就是喜气,十分欢喜。
微睁的双眼,高挑而圆润的眼眶,上扬的嘴角,无不透露出一种喜悦之感。这些佛首大都是高肉髻,凸点状头发,额头和脸部方直,腮帮圆润,下巴短且不突出。可以看出萧梁时期的佛像开脸与北魏的造像开脸还是有区别的,四川地区的佛首会更加的圆润饱满,而不显得过于清秀。
这里有个插曲:去过各地不少博物馆,发现一个相同的事,就是小朋友们都认为佛陀的头发是被孙悟空气出来的,每每听到这我都觉得童趣十足,会心一笑。
造像碑
在整个展厅中,最有价值的就是这块萧齐永明元年(公元483年)的无量寿佛造像碑(下图)了。
佛披”褒衣博带”式袈裟,胸口有结带并露于衣外,两手分别施无畏印和与愿印,磨光高肉髻,面容清秀双目微睁并带着迷人的微笑。这块造像碑是两面都有雕刻的,但是搞不懂四川博物院把这个展品靠墙展出,所以没法看到背面那尊像的具体样貌了。
这块造像碑是公认“褒衣博带”式佛衣风格最早纪年的造像,此后这种风格呈跨地域的传播,影响了整个南北朝乃至到唐以后。所以,这块造像碑的价值非常高。至于“褒衣博带”式佛衣的缘起,以后有机会细说。
阿育王像
在四川博物院,还见到了阿育王像,这算是四川南朝造像的一个特色。
阿育王像(上图)都为站像,着通肩袈裟,佛衣贴体,身体中衣纹呈弧形下垂,衣纹为凸刻(仿泥塑贴条法)。阿育王像身与佛身的造像很相似,唯一的区别在于通肩衣的领口有一个呈V形的突出。在经典中,具有三十二相的,在家为转轮圣王,出家则为佛,所以阿育王作为转轮王,造像与佛的像相似也是合理的。
而阿育王造像的头部(上图),一看到发饰我就觉得格外熟悉,因为这就是犍陀罗风格的发饰风格,肉髻大,螺发,留有胡子,十分具有异域风格。
阿育王像在造像史中也只有在四川南朝出现过,所以可能与梁武帝从天竺求法带回古印度的佛像有一定的关系。
吐槽
可能是在北京被国字号的博物馆惯坏了,四川博物院的布展水平完全不及格,不管是张大千的还是造像展厅,展柜内部的玻璃那么脏了也不擦一下,更别说灯光和展品的摆放了,都存在许多不合理的地方。